苍蓝晨曦_QR

一些水仙爱好者,我R宇宙第一不接受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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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录】脱敏治疗

脱敏治疗


>>>本来只是想写个最年长和最年幼二人(?)组带孩子的沙雕文,结果写着写着剧情就信马由缰一路狂奔到外太空…………简而言之就是轻松到一半开始发神经【点烟.jpg

>>>水仙大乱炖,排列组合式CP。本文涉及:暗神Rx、暗神暗(无差)、暗神光(无差)、神Rx

>>>写着写着感觉这玩意儿可能有个前传,但我懒得写了就这样吧(。)


文/苍蓝晨曦


  “瑞荻,之前你和我说的深度网络架构的事,我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被问题折磨了一上午、以至于完全在训练场待不下去的瑞克斯跑来敲瑞荻的门,却许久未能得到回应。瑞克斯又敲了敲,“瑞荻?”
  依旧是一片寂静。
  这不正常,虽然瑞荻总紧闭房门把自己淹没在数据海洋里,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哪怕第一遍没听见,第二遍总会过来开门的。会被他无视在门外的对象,只有某个活化石而已。
  出什么事了?瑞克斯眉头微皱,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转动门把用力推门,却不想门压根没锁。若不是瑞克斯熟悉瑞荻房间的构造,那一瞬大概就直接踩在满地的线路上了。
  更加不正常了。
  瑞荻这个究极房间蹲除了在吃饭时就不会跨出这个门一步,而只要他在房间,为了防止某活化石的骚扰,就不可能不把房门上锁,而瑞德在被瑞尔警告过无数回后也不会再来撬门了。一边呼唤着房间主人的名字,瑞克斯一边避开满地线缆朝房间深处的计算室走去,直到他的余光瞥见地面上一个金色的突起。
  这看起来,像是瑞荻的外袍。
  瑞克斯:……
  不会真的是瑞德又来撬门了吧?!
  瑞克斯又惊又怒地拾起地面上的衣物,却感觉手中重量不对。他颠了颠,带着一种不妙的猜测小心撩开衣袍一角。
  臂弯中,圆滚滚的小团子睁着仿若缀着星光的宝石般的青色眼眸注视着将自己抱起的男人,伸出小小的手,努力去抓被瑞克斯掀起的布料。手指刚刚够到一小点,立刻就借着这点力将衣袍扯到怀中,却由于动作过大从男人手臂中滚了下去。
  小团子奶声奶气的一道惊叫把瑞克斯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唤醒,后者赶忙伸手将小家伙接住。看着怀中的孩子熟练地用身上过大的袍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小球,瑞克斯深吸一口气,大跨步离开瑞荻的房间,一把推开瑞尔的房门。
  “瑞尔,出事……”
  房间里空荡整洁,他所呼唤的对象并不在房内。
  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前往图书室——瑞尔今天没有外出安排,不在自己房间的话大概率在图书室查资料。然而,当瑞克斯从图书室挖出了三个小团子,继而又在实验场、温泉等等地方陆陆续续刨出了另外三个小家伙后,瑞克斯表示,这已经不是“出事了”这三个字可以简单概括的了。
  这称得上一场灾难!
  
  瑞克斯现在有些头疼。
  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畴。他的世界里不是没有时间系的异能,但那通常需要高昂的代价且持续性很差,作用范围虽然可大可小,但所针对的对象一般只有一位。此时,距离他发现瑞荻的异样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转,而聚集在沙发上的七个小豆丁——感谢他们的沙发足够大——完全没有任何变回去的迹象。
  另一方面,作为众R中年龄最小、世界线走向同其他完全不同、真·唯一的人类,瑞克斯并不是很想接受他唯一可以求助依靠的对象是瑞德这件事。
  瑞克斯觉得他和瑞德合不来,就像生灵趋利避害的本能。
  哪怕他是他们间年岁最长的活化石。
  哪怕瑞尔说他们是同类。
  哪怕他知道他有着不愧于他灵魂的智慧与胆识。
  哪怕……有那么多哪怕,瑞克斯始终没办法像面对其他灵体那样面对瑞德。
  那个灵体很危险,且毫不伪装。他就像在告诉所有企图靠近他的人:不怕被深渊吞噬就过来吧,我就在这里。
  瑞克斯盯着一沙发的团子同自己的本能做着激烈斗争,却忽地听到一旁传来一声调笑:“来,瑞尔,叫声哥我就把他还你。”
  转过头,就见瑞德撑着脑袋侧卧在沙发上,左手拎着一个豆丁高高举起,看着面前的另一个小豆丁努力上跳企图把他手上的兄弟救回来。而听到瑞德话语的小瑞尔根本不予理睬,见跳跃够不到,便转而一脚踩上瑞德的胸膛,企图通过攀爬去解救,结果在差一点就要接近的时候被瑞德一掌撵下。
  瑞德伸出两根手指摁住小瑞尔的头,同时晃了晃手中的豆丁以免他转身咬自己的手:“都说了,叫哥就给你。”
  见状小瑞尔一爪子拍了过去,当然没撼动半分。
  再强大的灵体,你也没办法要求他在其两三岁时能够打过和未来的他差不多强大的对象。
  瑞克斯:……
  瑞克斯走过去默默把那个被瑞德晃得满眼金星的小豆丁解救出来,无视两双看过来的眼睛,他一边安抚怀中的小家伙一边问道:“这是瑞达尔?”
  “嗯。”
  “你能分辨得出他们?”刚找到时还好,此时小家伙们在沙发上排排坐,清一色的银发青瞳, 完全相同的面容与体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手中的筹码被拿走,瑞德改侧卧为趴,两手在小瑞尔脸上又揉又戳,对小家伙的反抗置之不理:“瑞尔和瑞达尔形影不离,但比起瑞尔,瑞达尔看起来有些傻。总是满脸傻笑的是瑞特,瑞荻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很强。瑞依总是会动来动去,但你随便给他个什么东西他就会安静下来。瑞沙耳朵的部位是鳃,芮斯是女孩。”
  瑞克斯愣了愣,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灵体和瑞尔的相似——他是什么时候把所有人的情况都看了一遍的?不过看着被瑞德疯狂蹂躏的小团子,瑞克斯默了两秒后没忍住从瑞德的魔爪下把小瑞尔救了出来:“你别仗着自己体型优势欺负他了,现在要紧的是解决现在的状况。”
  再一次被没收消遣的瑞德没回答瑞克斯的问题,将手伸向正向他凑过来的小瑞特,见状生怕小瑞特也会惨遭魔爪的瑞克斯一屁股坐在二者之间,同时将怀中的两个团子放下推离瑞德的接触范围:“你差不多得了。”
  “......”快乐源泉被严加防守,瑞德抬头盯着瑞克斯,直到把对方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后才默默起身。他侧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右手支在靠背上托着头,身子微微前倾,柔顺的银白长发经由主人的动作划过肩膀垂下,落在瑞克斯放在身侧的手背上,带起一阵酥痒。瑞德凑近瑞克斯,音调低沉沙哑:“嗯?看来,本能克服得不错。”
  瑞克斯眉头一跳,强忍着收手冲动,摁下叫嚣着远离的本能,努力直视那双极尽摄魂的红瞳:“......比起捉弄我,你不如想想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改变啊……”灵体红眸微转,左手一抬,瑞克斯身后正安安静静趴在小瑞尔身上看着这边的小瑞特忽地浮起,而后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房间另一端横向飞去——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瓷罐绿植。
  “?!!”瑞克斯大惊,撑住沙发靠背就要翻过去救人,却猝不及防被身前的瑞德一把抓住手臂按在沙发上。银色倾泻,盖住了瑞克斯惊愕的眼神。同一瞬,耳边传来了瓷器被撞碎的巨响。
  哐当。
  刃部被腐蚀得凹凸不平的匕首掉落在地,倒映着主人捂着喉咙痛苦咳喘的模样。
  瑞克斯没想到瑞德会突然把瑞特扔出去——不论曾经如何强大,现在的瑞特只是个会被轻而易举杀死的孩童,也没想到瑞德会突然吻他来阻止他的救援,更没想到伴随着这个吻滑进他口腔的除了柔软的舌还有仿佛高浓度硫酸一般的暗元素。
  那是他熟悉的力量,是同他并肩作战数年的伙伴。
  但此刻,他被他曾亲密无间的伙伴伤了。那些原本会随他心意所动、于他完全无害的暗元素将他的喉部挖去了一大块,声音无法发出,口鼻吸入的气体完全输送不到肺部,缺氧在他的大脑里蒙上一层灰雾,使他的视野内出现大量黑斑。他听到有声音传来,很近,近得嘈杂,却又很远,远得朦胧。
  瑞德半跪在瑞克斯身上,看着侧躺在沙发上的人拼命却徒劳地摄取空气。人类的他捂着自己的脖颈,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气管被侵蚀的事实,似乎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他依然可以摄取到空气,只要努力呼吸。他就像沙滩上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扑腾着,然后死去。
  瑞德静静地看着,直到光落了下来。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从瑞克斯身上掀开,同他一般高大的身影越过他蹲身在沙发上那个被堪堪吊住一条命的人面前,确认术法正常运转后,瑞特将瑞克斯上半身托起抱在怀中以排开那些在瑞克斯体内为非作歹的暗元素,转头看向沙发边懒散站着的瑞德:“瑞·达·迩·德!!”
  叫出了这个可笑的全称,看来瑞特是真的生气了。瑞德漫不经心地想,然后道:“我刚刚是达成了什么条件?应激状态?见血?还是……死亡?”
  瑞特面色阴沉:“我没和你说这个。”
  瑞德呼出一口气:“我和瑞尔是同类,所以你该正视他对我的评价。”他看向已经缓过劲来的瑞克斯,“人类的躯壳真是脆弱。”
  瑞特感觉到怀中的躯体瞬间僵硬,他正想说什么,瑞克斯已经挣扎着从瑞特的怀抱中站起,捂着喉咙声音沙哑着说道:“……我,咳咳,稍微有点头绪了,我去图书室找找资料,可能能改变现在的状况。”说罢,绕开瑞德踉踉跄跄地离去。
  “……你知道瑞克斯的情况,就算发疯也别疯到他身上去。”瑞特站起身,剜了瑞德一眼。
  罪魁祸首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胸斜靠在沙发上,双目半阖,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但瑞特早就对这灵体“长期性沉寂,间歇性发疯”的特性习以为常,他伸手在瑞德眼前晃了晃:“和你说话呢。”
  瑞德分了他一丝目光。
  也没打算从现在状态的瑞德那得到语言回应,瑞特自顾自地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条件都不算准确,而且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时间。你应该知道他们每个大约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吧?”
  “……”
  “所以大问题没有,就像茧到了时间自然会化蝶。我倒是很期待瑞克斯会拿出什么解决方案,目前就先保持现状吧。”瑞特逗了逗趴在沙发垫上咬头发的小芮斯,笑开了,“嗯,真可爱。”
  成功把六个团子全部哄睡着后,瑞特把他们在沙发上安顿好,然后去了瑞德的房间——这灵体不知什么时候回房了。
  “好了,解释一下。”
  瑞德从书本后抬头看了眼,又落了回去。
  瑞特伸手把书抽走:“问你话呢,我知道你听见了。”
  “瑞特。”
  “嗯?”
  “你很烦,出去。”
  “……”瑞特深吸一口气,虽然他被瑞德这么对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完全无法拉近的关系依旧让他很气结,“你把我的问题回答了我就出去。”
  瑞德靠在墙壁上看着面前另一个自己,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答道:“没有什么解释,瑞特。你为什么总想从我这获得解释?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的光,你的光也照不进来。”
  瑞特合上从瑞德那抢来的书扔了回去,起身准备离开:“……画地为牢有一次就够了,瑞德,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总是对瑞荻说让他不要执着于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对自己说说?”
  “哈。”瑞德发出一声冷笑,“你看瑞荻改了吗?”
  瑞特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侧身深深地看了瑞德一眼:“可我希望。”
  
  那天最后,瑞克斯凭着自己的天赋和直觉真的在浩瀚的书群中成功找到了时间相关的阵法,竟也依葫芦画瓢成功画出了一个法阵。在经瑞特确定并无问题且各项尝试也成功后,瑞克斯对着沙发上那群团子启动了阵法,然后……
  五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和一位一米七的女子在沙发上叠成一团,瑞依不负众望依旧被压在最下面。
  瑞特给被压得够呛的瑞依笑呵呵地送上一杯开水泡的柠檬茶,然后在瑞依喝下去前迅速溜走。
  一口下去然后差点一口喷出来的瑞依:“瑞!特!你!给!我!站!住!”
  在瑞德那碰壁后转而来欺负瑞依的瑞特是屑【不】。
  瑞克斯坐在一旁看着众灵体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导致刚才情况可能的原因,不是很能插得上话——毕竟事件发生时他正在训练场那。
  一道身影落座在他身边,是瑞荻:“你和瑞德间发生什么了?”
  瑞克斯疑惑地转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你和平常不太一样。而这之前我们都中招了,除了你和瑞德。”
  “……”瑞克斯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伪装能力下降还是瑞荻太过敏锐,抑或是两者都有?“没什么大事,你知道的,瑞德一向这样。”
  瑞荻看着瑞克斯,最终转过头,接受了他的说辞。
  一切结束后,从瑞特那听闻情况的瑞尔给瑞克斯送来两盒宁神香,叮嘱说如果没办法休息好可以来找他。瑞克斯本想说没事,却在瑞尔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默默收下。
  ……确实不是没事。
  他真的被吓到了,不是因为差点死在极度缺氧下——说实话,他经历过的濒死境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是因为他差点被瑞德单方面、毫无反抗之力地杀死。
  住在这座宅邸里的几位经常能看到瑞德在瑞尔和瑞荻的底线上兴风作浪,因此也经常能看到不怎么外露情绪的几位年长者暴怒揍人——瑞尔除外,他从没见过那个男人真正生过气——但最后瑞德依旧活得好好的,以至于瑞克斯以为他们之间只是玩笑般的打闹。直到那天暗元素从口中灌入,瞬间剥夺了他赖以生存的呼吸,瑞克斯才意识到那些所谓“打闹”,是真的招招致命。
  不过是因为无论是瑞德还是其他灵体,死不了罢了。
  除了他。
  瑞尔一语成谶,他果真完全无法入睡。
  瑞克斯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脑袋企图压下剧烈的耳鸣,却无济于事。
  宁神香静静地燃烧着,却没能让他的心神安宁半分。
  见鬼,明明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差点回不去的时候都没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男人呼出一口气,屈起手指抵住自己的眉心,低声呢喃:“……没关系,很快就会习惯的。”
  一周后,晨。
  基本不需要进食的瑞尔第一次出现在早餐桌上——坐在瑞克斯的对面:“前几日瑞荻去找瑞德了。”
  瑞克斯咽下口里的食物:“?”
  “因为你的事,他们俩差点把屋子给拆了。可惜你那时不在。”瑞尔抿了口红茶,语气淡然得像是前几天一手一个人头落地的灵体不是他,“所以,你打算熬到什么时候?”
  沉默。
  瑞尔看着瑞克斯,目光扫过对方眼下的青黑,继续道:“虽然不知道瑞荻从你这在映射什么,但他相当宝贝你。你若是再继续这种状态,我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
  “……我知道。”瑞克斯终于开口,音调是多日未能得到充足休息的沙哑,“快了。”
  瑞尔轻叹:“这里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不用绷那么紧。”
  瑞克斯抬手捏了捏鼻梁,将疲惫感散去几分:“我尽量。”
  “瑞克斯。”
  瑞克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自己。
  “我们是你,你也是我们。”瑞尔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稍微撒个娇也没关系,大家其实相当宠你的。”
  
  瑞克斯知道自己状态特别差,哪怕他早已习惯高强度的工作,但归根结底他依旧是个人类,连续七天未能合眼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或者说,人类躯体的极限。他记得昨日不慎碰见瑞沙时,那只同大海一样自由随性的海洋生物罕见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他独断地取消了瑞克斯所有的外出安排,将他塞进被窝里,强迫他闭上眼睛。
  ——“因为缺乏睡眠而猝死,这种死法放在‘我’身上简直可笑至极。身为人类就有点人类的自觉,不要去学那群没有时间概念的非人类。”
  瑞沙找了许多助眠的方法,当然一概无用。瑞克斯知道症结在哪,他以为自己能够凭自己渡过难关——就像他曾经无数次那样——但过敏原引发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强烈数百倍数千倍。他想起最开始那天瑞尔说的话,他必须承认那位灵体从未判断失误,那两盒宁神香帮了大忙。
  只是再好,终究只是个安慰剂。
  ——“稍微撒个娇也没关系,大家其实相当宠你的。”
  大概是在这句话的蛊惑下,瑞克斯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瑞德的房门前。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想解决问题找这个始作俑者总归是没错的。
  本能和直觉依旧在尖啸着,它们在瑞克斯脑海内疯狂摇着警铃想让主人远离面前的深渊,但连日来的失眠已经让瑞克斯的思维变得迟钝而混乱,所以他第一次没去听从曾救过他无数命的本能与直觉,将手搭在了房门把上。
  咯嚓。
  门忽地向内打开,经由手臂被带动的瑞克斯一时没反应过来向前倾倒,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他听到上方传来一声疑惑的单音,他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说明自己的来意,但刚才那一下泄力使他丧失了自己躯体的掌控权。
  一只手掰过他的脑袋,一瞬,他仿佛落入了暗红色的深渊。
  “噢,是你啊。”
  简简单单四个字,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他所想完全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瑞德看着倒在他肩上的小朋友听完他的话茫然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抿起唇角,眉尾微垂,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委屈。他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想法,就见瑞克斯突然蹙起眉,转头看向自己垂在身旁的右手。
  白皙的皮肤上,黑色的瘢痕正顺着指尖一点一点蔓延开,最末端已经开始落下粉末。
  ……没什么好意外的,这可是瑞德的房间。
  黑色的神想,他应该在身上的小家伙被完全侵蚀掉一整只手臂之前把他推出去,不然瑞尔肯定又要找他麻烦,那家伙发起疯来可比他要可怕得多。
  瑞德垂下眼,抬手准备将人推开,却看到瑞克斯正举着自己半个手掌都黑掉的右手,表情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的瑞克斯转头看向自己靠着的灵体,所有的排斥与恐惧此刻像是同他的感知隔了几层纱兴不起半点波澜,他抬起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抓住瑞德的披肩,发出一声鼻音:“……困……”
  瑞德:“……困就去自己屋里睡觉。”
  “睡不着……”瑞克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有多软多委屈,只是顺着内心的想法发泄自己的不满,“都怪你……”
  瑞德眉头一跳——要命,他什么时候听过自己软成这个样子的声音。明明是困了想睡觉,这怎么跟喝醉了酒似的?
  这大约是瑞德难得内心活动比较丰富的时刻了。
  瘢痕已经爬到了瑞克斯的手肘部,但他对此全然不在意,只是靠在瑞德身上,半睁着红瞳看着他,一副“你不给我解决我就赖在这不走了”的模样。
  瑞德:......算了。
  抬起的手落下复而揽住怀中人的腰,宅邸的第一位入住者微微转过头,冰凉的吐息洒下,音调却轻柔得仿若伴侣间的蜜语:“既然你坚持,那我先稍微提醒下你好了,瑞克斯,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黑色。
  淹没。
  窒息。
  寂静。
  挣扎。
  丧失。
  死——
  瑞克斯猛地睁开眼睛。
  他按着疯狂鼓动的心脏,在剧烈的喘息中找回呼吸的感觉,尖锐的耳鸣扎穿他的意识后渐渐淡去,留下眼前挥不去的黑色漩涡。瑞克斯闭了闭眼再睁开,视野的主色调依旧没有半分改变,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很快在这片漆黑中勾勒出了无数轮廓。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是哪?
  他为什么会在这睡觉?
  睡觉......他刚刚睡着了?
  意识消失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脑海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叠:“醒了?”
  瑞克斯下意识地去确认自己的武器状态,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匕首早就因为眼前这个灵体被破坏了,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去配把新的。同时,彻底恢复的记忆让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房门口都干了些什么。
  ……
  ……太难为情了,不说也罢。
  床垫向一旁微微倾斜,转过头,就见瑞德一腿屈跪在床沿,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之前短暂的昏睡扯开了隔着感知的纱,原本消退的耳鸣又一次复发,瑞克斯感觉自己似乎在冒冷汗——他第一次见到瑞德时就是这个症状。每一根神经都尖啸着想要远离,但他生生止住了。他想起了自己在这里的理由。
  “你睡了二十分钟。”瑞德单手拨开披肩的链扣,任由它顺着脊背滑落,银色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划过手臂垂于胸前,像黑夜里落下的光。
  瑞克斯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发什么时候能反光了?瑞德刚刚似乎说了什么,但耳鸣实在是太吵他根本没听见。
  下一瞬,他看见银色的光路里升起两轮血月——瑞德凑到了他面前。
  尖锐的鸣叫瞬间铺满瑞克斯所有的感知,所有杂七杂八的情绪顷刻间统一为恐惧,他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感觉到额角渗出的冷汗,甚至感觉到颅骨被挤压般的疼痛。他抬起手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以缓解疼痛,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仿佛一个帕金森患者,而瑞德抓住他手腕的举动激化了这所有反应。应激行为还没来得及反馈回肌肉,一个冰冷却柔软的触碰就这样落在掌心。
  那是一个吻。
  但瑞克斯只能从中接收到死亡的寒意。
  剧烈的耳鸣中,瑞德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清晰可辨:“你应该听瑞尔的话去找他,他可比我温柔多了。”
  当瑞德再一次同瑞克斯对视时,无论是光路还是血月已经被黑色铺满,再不见半点踪迹。
  “我们开始吧。”
  
  瑞德是第一个来到这座宅邸的。
  他独自一人在这住了很久,久到他的意识像生前那样与这个特殊的世界融为一体时,他迎来了另一个自己。
  而出乎意料的,他认识他,这灵体曾大言不惭的和他说自己不会坐以待毙(注)。哈,瞧瞧,所谓的不坐以待毙就是最终和他走进同一座坟墓,真是可笑。但同时瑞德又有些难过——真是奇妙,他分明从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对情绪的感知——他曾以为瑞尔一定能打破困境,但他在最终却来到了这里。
  他拿这件事取笑瑞尔,后者却只是淡然喝着茶:“不太记得清了,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必须要活着的理由了吧。”
  瑞德当时看着难得将伪装剥开一条缝的瑞尔,想,他们是同类。
  嗯,我不否认。那灵体这样说道。
  后来,几乎是前后脚的,瑞达尔来了。他和瑞尔很像,但是个傻的。
  第四个是瑞荻,也是一个傻子,抱着虚无缥缈的过去,企图去找到一个并不存在的未来——他们明明早已没有未来。
  第五个来的瑞特聒噪得要命,如果不是没有复活术这种东西,他早就第一个把这玩意儿塞回去了。
  再后来,瑞依、瑞沙、芮斯......
  直到最后的瑞克斯。
  人类,二十五岁。
  太年轻了,瑞德想。他怎么能这么年轻就死去。
  瑞德的意识早已和世界融为一体,在每个自己到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了他们的一切:他们如何生,如何死;他们最炽热的爱恋,最深沉的悔恨,最无助的绝望。
  所以当瑞尔同他说“瑞克斯好像很怕你。”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对于那个死于黑暗的孩子来说,他就是一个行走的、杀死他的凶器。
  但瑞德对此并不在意——不如说他对这个宅邸里的大部分自己都不在意——他依旧像曾经一样在这座宅邸里行动着,来去随心,独来独往,活像一个幽灵。再加上他的特性问题,除了瑞特那个满身光芒没处发散的烦人精,没人会主动接近他。所以当他发现瑞克斯在刻意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时,他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
  因为那是他。
  就算世界不同、身份不同,同一个灵魂注定他们的相似。
  他不会放任自己身上出现一个分明可以被掌控的弱点。
  从第三方的角度去观察自己有时候很有趣,瑞德早已忘记自己二十五岁时的模样,但想来应该和瑞克斯没什么区别——没那么幼稚了,却也没成熟到哪里去,意气风发,肆意潇洒,正准备用自己的手一点点填满人类短暂的一生。
  人类。
  人、类。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当瑞德意识到时,他已经被瑞特拉开了——他刚刚差点杀死了自己。
  他看着瑞克斯在瑞特怀中拼命呼吸,想:人类真脆弱,稍微用点力,就被掐断了。
  ……多好。
  瑞德不是没想过瑞克斯会再来找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显然他已经忘了人类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物种。七天没睡觉的瑞克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他门口,甚至连站都站不稳,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一声赛一声委屈,瑞德觉得就算下一秒他哭出来他都不意外。
  瑞克斯倒是没哭,但原本打算把这麻烦扔给瑞尔的瑞德改了主意。
  瑞荻在瑞克斯身上寄托了那点不可能的希望,那他在瑞克斯这存放下自己那早已遗忘失去的部分……也不算过分吧?
  在即将抵达顶点时,瑞德俯下身轻轻亲吻瑞克斯通红的眼角,黑瞳内氤氲着柔和的光:
  瑞克斯,我把名为“坷忒”的人类寄存在你这了,你替我带着他好好走下去吧。
  

END


注:这部分详情参见 → 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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